柯九是十分平庸的人,也就是说,她的歌喉也是十分平庸,她的戏曲更是十二分的平庸……所以当南无药洗浴饱食之后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柯九身影于是带着一行人到了她门口听到这一嗓子时,每个人都面色纠结。李家的人碍于礼貌什么也没说,南无药却不会这么委屈自己。
“无盐女,你洗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洗完?先停停,别唱了,你这曲子,啧,惊世骇俗果非凡品啊!你要是早生个几十年,一定是武林之福,以你的歌声作利器去对抗魔教,李老夫人也不用中毒——”
紧合的房门啪的一下打开,所有人的呼吸一滞,南无药调侃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只见柯九穿着自己的白色中袖民族风上衣和绿色印花波西米亚风长裙,洗澡时高高绾起的长发还未放下,领口以上□出来的肌肤白得闪人眼。除了南无药外,所有人反应过来都不自在地微微别过脸。本来很满意自己“美人出浴”反响的柯九被众人的不自在也稍稍传染了,放下大半头发,只留一束扎起。
李成蹊之前听南无药说他也不知道柯九是何方人士,现在看她服饰打扮猜想她不是中原人士,再看她落落大方的样子,自己再拘谨未免有失风度。
“南先生,九姑娘,是否可以启程了?”
“随便。”南无药与柯九正忙着大眼瞪小眼,脸也不转地一起回答。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丑……”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老……”
马车内,南无药与柯九继续互相打量着对方。李成蹊不知是不是受不了他们两人间诡异的气氛,坐了没多久就出去骑马了。
“人说一白遮三丑,果然不假。”南无药挑眉说道。同一个动作,洗净后做来比邋遢时平添了一丝慵懒的魅惑。
老妖精!柯九呲牙回道:“彼此彼此。”这个死老头洗干净后的皮肤居然比她还白嫩滑溜。不要怀疑,马车里一剩下他们俩时她就已经扑过去揉捏一通了。事实证明,南无药的年龄绝对跟他的满头白发不符。
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圣手也不是天生的。原来南无药早年学神农氏尝百草,不同的是,人家神农氏是为了研究百草药性而以身试草,他是明知药性却以身试毒来逼出自己用药的才华。一次失手,一夜白发。
至于真实年纪,任柯九使遍了浑身解数,南无药都是闲嗑瓜子慢饮茶,四两拨千斤地弹回去。末了还来一句:“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柯九噎住,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另一件事。
“听说你是圣手?”
“唔,听说是这样。”
“听说还是医毒双绝的那种?”柯九凑到了南无药身边。
“唔,听说是这样……”南无药察觉到柯九不同寻常的热情,脊背一凉。
“还是天下第一,没人敢得罪的那种?”柯九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了,一双明眸顿时含情脉脉。
南无药愣是从那双可以挤出水来的双眼中看出了邪气,忙一手护胸,一手挡住柯九:“你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哦……”
柯九极尽温柔地一笑,哄道:“我们两人的事,喊外人作甚,乖,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狗屁!采花贼都是这么说的!南无药一脸坚贞宁死不屈道:“我是有贞操观念的!”
柯九强忍住面部的抽搐,深情地说:“我会负责的。”
最后还是南无药败下阵来,因为他全身的毛孔都在抗议,鸡皮疙瘩纷纷离他而去。安全起见,他换到柯九对面的位子,然后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柯九眼露精明,问:“你每次出诊如何收费?”
这个问题对南无药来说着实陌生,以致于他的大脑真空了那么一会儿,而后茫然地看向柯九:“不知道……”
“啊?”柯九囧囧有神地瞪大眼:“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南无药抿住唇不说话了,只拿那狭长双目直勾勾盯着柯九。那表情无声地传达着:这个我也很想知道……
柯九无语的同时又突然觉得这个老头有时候还挺可爱的——不说话的时候。他在生活方面的低能正中她下怀。
接下来,柯九用传教士般的眼神望着眼前的迷途羔羊——南无药,道:“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私人助理,负责你的财务杂务。”又抬起右手做国家领导人阅兵状远目斗志昂扬道:“须晴日,看银发红颜,齐奔小康!”
正文是靠山,还是拖油瓶?
马车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一行人在一处小溪边停下休息。一路上都吃吃喝喝不停的南无药被柯九押去洗手,再次无视了东道主李成蹊。
一直对柯九没好感的福安眉头都揪成一团了:“好无礼的野丫头,穿得不伦不类衣不蔽体,还同人拉拉扯扯,公子为何要将那个野丫头奉为贵宾?”
李成蹊没有回答,只是给了福安一个水袋,轻描淡写道:“你的口不渴么?”而后视线扫到小溪边——柯九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南无药数落着什么,南无药一脸茫然无辜——眼中不由带了轻快的笑意。
福安随着主子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二人的互动,心想原来是因为圣手大人这座靠山她才如此放肆,又见主子已经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了,便识趣地走开。他这个主子虽然总是笑得很温和,但如果认为他亲切可以在他面前放肆那就大错特错了。试想一个好好公子有可能撑起一个武林第一世家吗?所以福安多嘴归多嘴,还是懂得察言观色适可而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