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药认真地听完了他的话,然后无比诚恳地开口问:“有没有人说过,你笑得很肉麻?”
兜头一盆冷水,丰神衣笑意僵在脸上,机械地摇头。
南无药接着说:“你现在知道也为时未晚。”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勉励,然后拎着酒瓶上楼去了。
他明明是来看热闹的,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哀怨……丰神衣悲愤地决定折返寻欢阁。那一夜,整个寻欢阁的姑娘都被问了同一个问题:“我笑得很肉麻么?”
次日。
柯九变本加厉地恭顺,一口一个“大爷说得是”。南无药终于忍受不了,解决完所有的病人之后,决定找她做一件很肉麻的事:道歉。是的,他昨天思考了一晚上,觉得不应该因为丰神衣笑得太肉麻而否定他的话。
可惜他的道歉路注定一波三折——柯九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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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西南角有一处园林,清幽雅静,人迹罕至,名唤“宁静园”,既是李氏祠堂所在,亦是李老夫人斋戒的地方。
“祖母,南先生为您的眼疾而来,您为何避之不见?”李成蹊有些无奈,隔着纱帘望着倚在卧榻上的老夫人。
“祖母要斋戒,不便见客。”帘内传来的声音带着与之年龄身份不符的促狭。
“祖母!”在“为老不尊”的祖母面前,李成蹊渐渐卸下温和的面具,有了少年应有的生气。“别告诉孙儿您忘了,您往年从不斋戒的。不要把孙儿当三岁小儿糊弄,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半晌没有声音,在李成蹊以为老夫人睡着了时,纱帘内的人突然幽幽地开口了:“今年的兰花开得很漂亮呢。”
老夫人名字中有个兰字,偏爱兰花,所以李府上下种得最多的也是兰花。
清风拂过,兰香浮动,李成蹊不由往窗口望去。那是一盆极珍贵的莲瓣兰“梁祝”,他记忆中,府里并无这一品兰。
“我要歇下了,成蹊,你赏完兰就回去吧。”
撂下这一句话,老夫人似乎真的睡下了,再不理睬李成蹊。李成蹊无奈,只得离开,幸而七日的斋戒很快就到期了。
门外焦急地踱来踱去的小厮看到李成蹊出来,连忙跑过来报告道:“公子,九姑娘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正文直道相思了无益,天涯何处无芳草
春山澹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
柯九欣赏着墙上四幅画作,心中赞叹不已。她是看不出这画技如何了得,只是赞叹能挂在李府,必是价值连城,有钱人家的银子都格外赏心悦目。当然,如果有钱人家的下人也赏心悦目些那更是上好。
“芝麻饼,你与我有仇么?”
“哼!”福安退了两步,双眼还是紧盯着柯九。
“唉,你与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却这样一直盯着我瞧……啊!你爱慕我?”柯九故作惊讶,心中暗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逗逗这个把她当洪水猛兽的孩子打发时间好了。
福安果然一下子被激得脸都涨红了,跳脚怒道:“哪个爱慕你这个不要脸的番女!我我我,我是为我家公子防着你!”
柯九噗嗤一笑:“没想到你个小娃娃,眼神倒不错。”
见柯九不否认,福安反而一怔,随即又炸毛:“你你你!你好不要脸!还有,谁是小娃娃,你才是小娃娃!”
闻言,柯九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她已经24岁了,古人像她这么大,孩子都上学堂了。福安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光景,所以她才喊他小娃娃。怎么,他觉得她在开玩笑么?她是不是该庆幸她这张脸还能瞒下些岁数……
“你,你不说话在打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圣手大人面前已经失宠,哼!”
柯九再一次领略到了这个时空信息传递的速度。这些江湖中人都不用锄强扶弱惩奸除恶的吗?叹气。
“你既听说了那个,那必定也听了我这把折扇里至少有五十多种毒吧?”说罢,扬扬纸扇,眨眼轻笑。
福安吓得怪叫一声,捂着鼻子跳开,却撞到一人身上,回头,正是他家公子李成蹊。“公子救我!这个番女要毒杀我!”
李成蹊摇头拍了拍福安,轻斥道:“不得无礼。”而后,望向书桌旁的男装女子。
目光一触到他含笑双眼,柯九心下一动,这无可抵挡的美色啊……
“多日不见,成蹊少年越发清丽动人。”
“多日不见,九姑娘依旧俊朗无匹。”
寒暄完毕,再促狭地看福安抖着嘴唇惊疑不定的样子,两人相视而笑。
“福安,你下去吧。”
福安还是不放心让他家公子与这个奇怪的番女单独相处,奈何他眼皮快翻到抽筋了公子还是没感应到,还一个劲让他离开。呜……公子,福安走了,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贞操……
柯九好笑地看着福安离去的背影,对李成蹊眨眼道:“他似乎觉得我会在这偏厅中把你怎么样了,怎么我不是弱女子么?”
“身藏至少五十种毒的弱女子?”李成蹊眼中染了谐趣的笑意。
柯九随意地坐下,翻了个白眼:“我随口说说的,那些人也相信。我又不是百毒不侵的老头,真有五十多种毒,先死的绝对是我自己。”
“南先生在,不会的。”李成蹊敛眸,若有所思。
柯九不在意地扬手,决定进入正题:“我今日来主要有三件事。第一,我想将钱财存入李府名下的钱庄。第二,老夫人何时方便接受治疗?第三件……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