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雪和安以笙的矛盾,根本在于凭空出世的曲容。
所以这是一件攘内安外、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事。
按照念离的话来讲,无比要在曲容带着朱湘下溯源前,把煮雪和安以笙的疙瘩给解开了。
可他们一边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和尚,一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安以墨着实不知道如何操办了。
感情二字,本就是最难左右。
挑了六月里比较暖和的一天,安以笙拎着二两好酒来了棺材铺子,安以笙照例是在扫地,只是时不时停下来,那目光有些呆滞。
“二弟,今天生意不忙?”
“少死几个人,也是善事。”安以笙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一定要有丧事才来上门的嘛,前些日子,不是好多人来品冥茶的。”
所谓冥茶,是煮雪从宫中带出来的烹茶秘方,多用于供奉死者,然此茶若是入了活人口,则有冥灵保佑之说,也是大大的益处。
“那是前几日了。”安以笙明知道安以墨在指什么,有意却避开了,安以墨笑着坐在来,手指敲打着酒瓶子。
“今日大哥突然觉着,咱们的角色似乎调过来了,做大哥的心中甚爽,总算可以尽一次做大哥的本分,开导一下子弟弟妹妹了——”
“大哥言重了。”
安以笙明显的意志消沉下去。
“二弟,这可太不像你的风格了,你想想,煮雪那样清高孤傲的性子,都被你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给煮沸成一汪清水了,还有什么是你安以笙过不去的?”
“大哥,此事不要多说了,多说无益。”安以笙却像是回避着什么似的,安以墨愈发的糊涂了,“二弟,你可有事瞒着我?你这和尚,最藏不住什么心事的。”
安以笙好半天才终于吞吞吐吐说出一句:“大哥,你为咱们安家受苦受累,也该是小弟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安以墨更加的晕了,我靠,你所谓的做些什么,就是继续和煮雪冷战着?
压下一口恶气,安以墨努力顺着胸腔一股气。
“弟弟,大哥知道你是因那凭空冒出来的曲容在赌气,哥哥也走过这么一遭,当初那个什么毕公子,不是也自称与你大嫂又婚约的么?那毕公子,横算数算,还是比曲容更难对付些的——”
安以笙猛点头。
“大哥不用多说,我都清楚。”
“你清楚个什么?!”
“我什么都清楚——”安以笙只肯再说一句,“煮雪她,什么都告诉我了。”
话说淮安县和怀远县的两位县官被天上人间拒绝接待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安家。没有男人在家,十分不便,在念离的一再催促下,煮雪终于迈出了门槛儿,去请她撵出家门的安以笙回来主持大局。
煮雪知道安以笙并不会在意住在棺材铺子一段时间,也不会把什么曲容直容的放在眼里。果然,她一进棺材铺子,安以笙牵着大黑就一起扑了过来,一时间俩哥们一起摇尾乞怜状,惹得满腹心事的煮雪不禁莞尔。
“安以笙,我们去远游吧,去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煮雪猛地迸出这么一句话,将安以笙定了格。
他满心还以为那天自己不解风情,煮雪还在生气,这才一连许多天对他如此冷漠。没有想到,她能主动来,更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
“我们刚游历归来,铺子也刚刚打理起来,还要走?”
“走,我们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你是怕那个武官抢亲不成?”
煮雪羞红了脸,啐了一口,“呸,什么抢亲的,好不害臊。”
安以笙依旧一派无忧无虑全然沉醉在爱情之中的模样,“你不是前些天刚说我装疯卖傻不解风情么?怎么,我这一会儿直白了,你又啐我了?女人心,海底针哪——”
“哼,你有幸能大海捞针捞到我,也是你的造化了,快收拾好了,我们今天就走。”
“好好好,走就走,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来——”煮雪本已经转过身打算回安园收拾包袱,被安以笙这样一问,步子顿时凝重起来,一时间念离和安以墨的脸,安园的衰败与再度繁荣的景象,都一幅幅像画一般闪过了眼。
“我来是想叫你回安园去主持大局的,你大哥在外地,那两个贪官污吏的,连青楼都不愿意收了,今晚就要搬回安园来住。”
煮雪快速说完这番话,不安的缕缕头发,方才全然沉浸在二人世界里,这一会儿,才仿佛又被拖回现实世界中。
“以笙,有你方才那句话,我就足够了。”
“煮雪,你这话吓到我了。”
安以笙可怜巴巴的大眼睛闪烁着,身边的大黑也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眨眼睛。
煮雪心里被狠狠地揉搓了一把。
“念离不是为了她一个人而活着,你大哥也不是。我多想自私一点,可是被这两个人带坏了,做不到那样的自私呢。”煮雪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竟走到茶舍里,坐下开始烹茶,那一套本是行云流水的动作,今日看来,却有些笨拙。
“以笙,来,我们喝杯茶吧。”
“煮雪,你一会说要走,一会又说什么自私不自私的,这一会又给我煮茶,叫我好心慌。你究竟是怎么了?”安以笙踉跄入座,猛地捉住她的手,冰冷得让人心揪着。
就像她的脸她的唇。
“以笙,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念离的过去吧。”煮雪一边有些无法定心地煮茶,一边开口说:“你也还记得,我说过,我曾是个影者,皇帝的杀手,被派下来就是害你大哥的——”